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安倍遇刺、參院選舉和日本對華戰略的未來 文:張望

日本,在新一輪世界格局中究竟會處於什麼位置?

7月8日,自民黨最大派閥領袖、前首相安倍晉三在奈良遇刺身亡,震驚全球。7月10日,日本參議院選舉結果揭曉,執政自民黨大勝。自2019年進入令和時代的日本,正在進入另一周期,一個告別安逸和平、危機四伏的大時代!

對華外交的國內政治計算

6月以來,岸田首相的外交活動異常頻繁。他在6月11日率領軍方代表團參加新加坡「香格里拉安全對話」,同月29日遠赴西班牙馬德里參加北約峰會。在兩場國際峰會上,岸田無不強調反對企圖憑實力單方面改變現狀的現象在東亞出現,暗指中國。然而,從日本內部視角來看,岸田以上活躍的外交動作懷有高度的國內政治動機。

自2021年上任以來,岸田政府的支持率一直保持在60%左右的高水平,沒有走上過去經常出現的首相上任後支持率就逐步下跌的老路。岸田的國內執政戰略似乎是「少做少錯,不做不錯」,幸運避開了國內第六波疫情的挑戰。在岸田心中,參議院選舉才是重中之重。

然而進入6月,日本出現通脹,物價攀升,民怨四起,岸田的支持率出現下滑。6月18日的《每日新聞》民調顯示,岸田內閣支持率跌到了48%。有趣的是,岸田此時的應對之策,不是去集中商討如何對付國內通脹,而是忙於出國參加西方陣營的國際峰會。據日本外交界消息稱,曾擔任外相的岸田之策略,明顯是意圖利用本身熟悉外交的優勢來提升日本國內的支持,尤其是通過中國問題和在俄烏戰爭問題上的強硬立場,爭取日本國內保守派選民的支持。

安倍時代的結束

7月10日,日本參議院選舉結果揭曉,執政自民黨和公明黨獲得超過半數席位,岸田國內政治基盤終見鞏固,未來3年日本將不會有大型國政選舉。而7月8日安倍遇刺,某程度上也預示了日本政治一個時代的結束。

安倍代表的是自民黨內較為右傾的勢力,主張日本需要擺脫戰後體制和強化國防力量。安倍在過去半年先後發表了「台灣有事就是日本有事論」和「日美核共享論」,就是在向相對溫和的岸田政府(鴿派派閥宏池會背景)施壓。日本外交圈戲稱:安倍身體狀况愈是不佳,愈是敢於發表強硬言論,積極顯示自己的存在感。如今安倍猝逝,短期來看,相對溫和的岸田將有更大空間實現宏池會的政治理念。但從長期來看,黨內右派勢力缺乏如安倍般的核心政治家掌控,恐陷入難以駕馭的內亂激進局面。

岸田選舉勝利對日本對華戰略會有何種影響?2021年後,鑑於拜登政府告別特朗普的「美國優先」,加強與民主盟國協調,日本在「中國問題」向美國逐步靠攏。然而,諸多迹象顯示,岸田政府的對中制衡和安倍政權前期(2012-2016年)的制衡在烈度上會有所不同,筆者將其概括為:具平衡感的制衡路線。

具平衡感的對華制衡路線

一方面,岸田治下的日本出於安全上的不安將加強防範中國,例如大幅加強自衛隊的海空戰力,尤其是12式地對艦導彈部隊在第一島鏈的部署,並加強和駐日美軍的協調。預計未來5年日本軍費會和北約看齊,大幅攀升到GDP的2%,以加速購買新裝備,強化日本海空軍和電子作戰能力。

另一方面,富有外交經驗的岸田也同時注重對華平衡感,避免過分衝撞中方底線。例如去年12月美國主辦的民主峰會上,岸田首相的兩分鐘演講在強調民主人權等普世價值的同時,還特意指出:任何一個國家通往民主之路都是崎嶇曲折的,民主的發展不可能一蹴而就,需要尊重每個國家在特定歷史背景積累下的努力。岸田這一口脗強調平衡,和拜登的「民主/專制」二分論存有明顯不同。

今年6月13日,岸田的核心智囊、內閣官房副長官木原誠二(同時是宏池會事務局長)接受nippon.com採訪,被問到日本對華方針時,再次表達了和岸田同樣的論調,只強調日本要促進中國按照國際規則來行事,避開了「民主/專制」二分論。

同樣,在年初處理2022北京冬奧的手法上,當美英各國紛紛表示外交杯葛北京之際,岸田不顧當時安倍派的對華強硬聲浪,採取了一個極為細膩的折衷方案:不派遣日本政府的內閣成員赴會,但讓半官方背景的東奧會主席橋本聖子等體育部門首長參加,達到了既不得罪美國也不得罪中國的外交效果。

短短一周,安倍猝亡和自民黨參院選舉大勝,標誌着日本政治一個時代的結束。岸田文雄能否給日本開創一個新時代,拭目以待!

張望(日本早稻田大學國際教養學部准教授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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