知識的力量抗擊民粹的狂潮

撰文：邱立本

芝加哥大學學者米爾斯海默，二十多年前就預言北約東擴會引爆戰爭悲劇，但他今天卻被一些學生要求逐離校園。知識界指出民粹狂潮破壞學術自由，力挺知識分子在權力面前說真話。

永遠在權力面前講真話。這是美國巴勒斯坦裔學者薩伊德（Edward Said）的名言，指出知識分子要有一種道德的勇氣，不懼種種的壓力，說出自己在知識上的判斷，而不是要去迎合當權派的需要。

但薩伊德沒有想到，在烏克蘭戰爭爆發之後，美國社會瀰漫了民粹的狂潮，追擊一些與美國官方不同調的聲音。而最讓各方感到意外的是芝加哥大學著名國際關係學者米爾斯海默（John Meresheimer）被學生追擊；該校一些學生發出集體簽名信，要求校方將這位名教授逐出校園，指出他熱捧普京，贊成俄軍侵略烏克蘭，違反美國的國家利益。

但知識界很多人力撐米爾斯海默，指出這是美國學術自由被侵犯的悲哀，因為這些學生完全搞錯了，米爾斯海默並不是支持俄羅斯，而是揭開大國政治的本質，他早在二零零一年就預言北約東擴的危險，而烏克蘭是磨心，勢將造成歐洲動亂，最後損害美國自身利益。他在《大國政治的悲劇》(The Tragedy of Great Power Politics)一書中，提出「進攻性現實主義」理論，概括國際關係的決策過程，揭開大國行為的權力邏輯。他後來在演講中也指出，美國在烏克蘭的政策注定會引發俄羅斯強烈反彈，而美國須警惕高昂的代價。

但更深層的問題是，國際關係學者的判斷，在於知識上的分析，不僅有解釋力，更要有預測力。米爾斯海默的著作從現實主義的分析出發，為美國的外交決策擔憂，他超越意識形態的束縛，指出美國領袖受到內部民意左右，只看到短期的利益，收割選舉的好處，結果陷國家於危難中。

米爾斯海默還有一本著作《領袖為何撒謊》（Why Leaders Lie），從歷史上找出美國與各國領袖說謊的例子，指出權力的運作需要領袖不斷在國內外說謊，而民主國家為了選舉，更使得謊言成為必須，才可以攀登權力的階梯，而民眾也沉溺於虛假諾言的漩渦，不能自拔。看了這本書，就可以對當前美國民粹主義的政治，有深一層的認識。

米爾斯海默對國際關係的未來不樂觀，他預測中國難以和平崛起，中美很可能爆發戰爭。他像一隻烏鴉，總愛說很多領袖不愛聽的話。但他忠於自己的知識良心，忠於自己的判斷，不惜得罪不同形式的權力，抗擊民粹的狂潮，拒絕被抹黑。在芝加哥大學校園的政治狂飆中，他是風中拒絕熄滅的知識燈塔。